撰文|關(guān)乃平
此作構(gòu)圖奇絕,一塊大面積沒骨潑墨山石居中,造成動感和氣勢,山石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墨色微妙,濃淡相間。
The composition of this painting is preternatural. The painter adopted boneless and ink-splash brushwork, laid a hill stone in the middle of the image, creating a dynamic and imposing sense. The black and white parts of the hill stone appear alternately, and the shade is delicately controlled.
徐渭(1521-1593)
牡丹竹石圖
鏡心 水墨紙本
XU WEI
INK POENY
Mounted for framing;
ink and colour on paper
122.5×30 cm
說明:
1.此作曾為中國第一代水彩畫家、美術(shù)教育家關(guān)廣志舊藏。關(guān)廣志(1896-1958),吉林人。自幼酷愛繪畫,少年初露才華。1931年至1934年赴英國皇家美術(shù)學(xué)院研習(xí)水彩、水粉和銅版畫,并考察了法、意、德、荷、俄各國歷代精品。歸國后在燕京大學(xué)、國立藝專、輔仁大學(xué)等校任教。同時,堅持創(chuàng)作,主要以風(fēng)景建筑為題材,技法融會中西,獨樹一幟,為中國近代水彩、銅版畫先驅(qū)。
2.據(jù)關(guān)廣志之子關(guān)乃平回憶:因為徐渭是父親最欽佩的畫家,此幅《牡丹竹石圖》大概于20世紀30年代收藏,并極為珍重,將它懸掛在客廳東面墻的正中。當(dāng)年許多京城畫家、學(xué)者們幾乎都曾到關(guān)家鑒賞過這幅作品并給予極高評價,認為這是徐渭作品中的精品。如徐燕孫、陳半丁、吳作人、鄧以蟄等。
在我幼年時代,就對徐渭的《牡丹竹石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記得它懸掛在客廳東面墻的正中,因為父親關(guān)廣志最敬佩的中國畫家就是徐渭。
另外,他也喜歡并收藏了華新羅、鄭板橋的作品。
這幅作品,父親大概收藏于20世紀的30年代。他極為珍重這幅作品,所以讓我幼年起就開始背誦這幅畫作上的題詩。
牡丹何事號花王,
筆底翻增一段香,
昨者喚人常估較,
風(fēng)塵終屬漢張蒼。
這幅作品以及在這幅作品兩側(cè)懸掛的黃易的巨幅隸書對聯(lián):
評量水石閑勛業(yè),
詮擇風(fēng)琴靜事權(quán)。
已定格于父親關(guān)廣志與母親王汝瀾40年代前期的一張合影之中。
而這些也都體現(xiàn)了父親的人生追求。
在中國繪畫史上,徐渭是一位極其卓越的代表性人物 。他憑借自己特有的才華,成為最有成就的寫意畫大師。
他的寫意水墨花鳥畫,氣勢縱橫奔放,筆簡意賅,筆墨恣肆,潑墨、破墨淋漓酣暢,妙用膠礬,層次分明,虛實相生。布局強調(diào)氣韻生動,各部構(gòu)成緊密關(guān)聯(lián),同時又有節(jié)奏感的規(guī)律性變化,成就了徐渭在繪畫方面的輝煌業(yè)績。
后世的大畫家石濤、八大山人鄭板橋、齊白石對他都十分拜服。
鄭板橋曾說:甘當(dāng)“青藤門下走狗”。
清初四僧之一石濤說他“青藤筆墨人間寶,數(shù)十年來無此道”。
吳昌碩亦說他:“青藤畫中圣,書法逾魯公。”
齊白石甚至作詩:“青藤八大遠凡胎,缶老衰年別有才;我愿九泉為走狗,三家門下轉(zhuǎn)輪來?!?/P>
作為父親的至交,當(dāng)年許多京城畫家、學(xué)者們幾乎都在到我家來訪時鑒賞過這幅作品并給予極高評價,認為這是徐渭作品中的精品。如徐燕蓀、陳半丁、陳緣督、馬晉、吳作人、黃永玉、鄧以蜇(美學(xué)家,鄧稼先之父)等。
1986年春天,吳作人先生訪日時為我題辭《奮進》并贈畫《奔牛》,我之后回國拜訪吳老,他指著客廳顯著位置上一個精美的大紅瓷瓶告訴我說:“這就是你父親送給我的明代瓷瓶呀。另外,我對你家那張徐渭的牡丹圖印象太深了,牡丹晶瑩剔透,實在是過目難忘,堪稱稀世之寶?!?/P>
而當(dāng)代畫家潘公凱、張立辰、郭怡孮、任道斌、林海鐘等也都在看到此畫時稱贊倍至,認為是徐渭的上乘之作。
此畫作橫寬32.3公分,縱長122公分。在徐渭作品中,已屬較大尺寸。
此作構(gòu)圖奇絕,一塊大面積沒骨潑墨山石居中,造成動感和氣勢,山石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墨色微妙,濃淡相間。
置于山石之后的兩組竹花一上一下,上組以竹為主,花為輔;而下組以花為主,竹為輔。
山石上的勁健竹葉則用鐵筆雙鉤,用筆飛動,一氣呵成。
兩朵牡丹分布于畫面上下,花頭生動飽滿,花瓣成組,筆筆留痕。若細觀,無兩筆雷同,筆尖、筆肚、筆根墨色有異,變化極其豐富。
花蕊之墨點大小相宜,點如墜石,疏密有致?;ㄈ~靈動,穿插自如。
中部的山石造成山石之上的牡丹竹葉主體上揚,而位于山石下方的花竹變?yōu)楦╊浣嵌炔唤钊伺陌附薪^!
整體畫面中鋒、逆鋒、側(cè)鋒、轉(zhuǎn)鋒等筆法駕馭從容,無人可及。
關(guān)廣志夫婦的客廳
徐渭在此作之中,將山石的突兀堅實,牡丹的庸容華貴以及竹子的高風(fēng)亮節(jié),盡情宣泄于筆墨之中,也借此抒發(fā)了自己對人生的感慨。
位于右上的題詩運筆舒緩大氣,結(jié)體緊湊,蒼勁的筆法融于畫中,書畫結(jié)合完美,相得益彰。題詩中,徐渭借漢丞相張蒼之名,隱喻人生雖然跌宕起伏,但終可功成名就的期許。由此,也可推斷這幅作品應(yīng)是其盛期之作。
畫面題詩署名天池山人,下鈐“天池山人”及“袖里青蛇”白文方印二,古樸大方。
幾十年來,我反復(fù)觀賞研究這幅作品,以我與中央美院、中國美院的數(shù)十位國畫教授共同執(zhí)教,共同切磋三十年的經(jīng)驗來看,加之在海內(nèi)外著名博物館、美術(shù)館看過多幅徐渭作品及多冊徐渭畫集,鑒賞比較之余,深感父親慧眼識珠,精心收藏的這幅彌足珍重的作品很能代表徐渭大寫意花卉的風(fēng)格,也是他筆墨技法的高峰,應(yīng)該讓更多人欣賞、分析、研討,并長久珍存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