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姜楠

　　2018嘉德秋拍這一件拍品，輝映著三位大師的世紀友情，也讓我們看到真實而富有感染力的生命。在復(fù)雜變換的社會政治和歷史風云中，他們或主動或被動地接受了一次又一次人生洗禮，展示出不同的性格和力量，而世外縱橫，人間恩怨，都隱在信札字里行間，值得我們細酌重論。

　　At the autumn of 2018, it’s honored for the ancient book department of Guardian to hold a special auction for the “Former Collections of Mr. Qi Gong”. The auction aims to raise fund for Qi Gong Art Research Association to carry out follow-up work, and for propagation of Mr. Qi Gong’s learning and self-cultivation to be referred by the juniors. Totally 46 kinds of lots will appear at the special auction, including his favorite calligraphy scripts, the copies of inscriptions and postscripts he collected as well as his stationeries. Here let me introduce several of them.

 

蕭乾舊藏

沈從文、巴金致蕭乾信札一組

近現(xiàn)代寫本

24頁附出版物  紙本

尺寸不一

SHEN CONGWEN AND BA JIN

LETTERS TO XIAO QIAN

Manuscript in Modern Period

24 Pages with Publications  Paper

 

　　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沈從文、巴金、蕭乾是閃閃發(fā)光的三個名字。三人中湘西苗人沈從文（1902-1988）年齡最長，辭世也最早，蒙古族的蕭乾（1910-1999）最年少，成都人巴金（1904-2005）最長壽。在巨變的時代中，因緣際會，三位文學(xué)家的命運軌跡交織錯動，他們彼此溫暖，互相鼓勵，但歷史原因形成的恩怨與誤會，也在各自生命里留下深深的遺憾。2018嘉德秋拍的一件拍品為我們揭開歷史帷幕之一角，事實因果得到較為完整的呈現(xiàn)，變得日漸清晰，我們也有機會更加理解這些伴隨二十世紀走過一生的老人們曲折幽微的心跡。

　　三人相識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見之地應(yīng)為沈從文北平府右達子營家中。巴金作為朋友到沈家做客，蕭乾作為學(xué)生到沈家求教，三人從此開始了半個多世紀的友情。其中沈蕭二人從師生到陌路的恩怨故事尤其令人感喟。沈從文是把蕭乾引上文藝道路的第一人，被蕭乾尊稱“恩師”：二十歲的蕭乾最初幾篇習作，都有沈從文修改的筆跡；1933年，沈從文把大學(xué)生蕭乾的小說《蠶》發(fā)表在自己負責編輯的《大公報》“文藝”副刊上（被沈從文稱為“絕頂聰明的小姐”林徽因頗喜此作，邀蕭乾進入北平著名的“太太的客廳”）；1935年，蕭乾從燕京大學(xué)新聞系畢業(yè)，沈從文即讓其替代自己前往天津任《大公報》編輯；1937年，蕭乾失業(yè)，沈從文不僅和楊振聲一起收留了他，甚至還給予他經(jīng)濟補助……無怪乎蕭乾說“這些都是我沒齒難忘的”。

 

左起：蕭乾、曹禺、沈從文、靳以（攝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中期）

 

　　但是，沈蕭二人的師生情，卻從五十年代起隨政治運動的起伏出現(xiàn)罅隙，而后歷經(jīng)波折，七十年代，兩人不再來往，直至沈從文1988年去世。關(guān)于“師生失和”的原因，當事人雖算不上三緘其口，至少也是語焉不詳。沈從文的太太張兆和說“他們的事情我也弄不清楚”，蕭乾的妻子文潔若發(fā)表的文章中亦未透露失和細節(jié)，只寫了一句：“由于替沈從文張羅住房，引起誤會，二人在1975年以后未再見面?！?/P>

　　兩人身邊與他們相識相熟者嘗試從各個角度分析師生失和原因，歸納起來，大抵有如下幾種說法：1957年反右時，在文聯(lián)批斗會上，沈從文發(fā)言，揭露蕭乾三十年代“勾結(jié)美帝”；1972年，沈從文從咸寧干?；鼐》坷щy，蕭乾為此向有關(guān)方面呼吁，遭到沈從文“聲色俱厲”的責備，令其勿多管閑事；丁玲公開場合抨擊沈從文，蕭乾卻與丁玲保持密切來往，未劃清界限；八十年代，楊振聲之子先后請沈從文和蕭乾為《楊振聲文集》作序，蕭乾認為沈序行文冷漠，材料干枯。

 

蕭乾夫婦與巴金

 

　　斯人已逝，真相仿佛無從知曉，以上種種猜測和傳聞多出自兩人的學(xué)生、朋友，而幫助他們做判斷的依據(jù)主要來自當事人口述，自難免帶有一定主觀性?？谑鲇涗浿?，值得注意的是，談及師生恩怨，幾乎所有敘述者都會提及沈從文寫給蕭乾的幾封信，有三十年代北平的信件，也有1970年寫于咸寧干校的。白紙黑字，歷歷在目，往來信件是解讀通信人心曲的最佳方式，2018嘉德秋拍的蕭乾舊藏中即包含以上重要書信。更為珍貴的是，本件拍品中還有以前未見著錄、發(fā)表的幾組信件，涉及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新文學(xué)史料》編輯部的黃沫、牛漢、李啟倫等人。正是這些書信，為我們了解特殊歷史時期兩位大家的交往軌跡提供了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以下分組介紹本件拍品：

　　第一組：三十年代

　　這組寫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三封信都是沈從文寫給蕭乾的。1929年秋，蕭乾進燕大國文專修班，旁聽了來自清華大學(xué)的客座教授楊振生之“現(xiàn)代文學(xué)”課。經(jīng)楊先生介紹，蕭乾于1930年結(jié)識了沈從文，后來稱沈為“師父”。課余，蕭乾協(xié)助美國青年威廉·阿蘭辦了八期英文刊物《中國簡報》（《ChinaInBrief》），曾發(fā)表訪問記，稱沈是“中國偉大的諷刺幽默作家”。

 

1934年沈從文致蕭乾信札

 

　　此函寫于1933年，信封書“成府燕京大學(xué)蕭乾先生”字樣，還貼有面值5分的中華民國郵票（孫中山和青天白日旗）。沈從文稱蕭乾為“乾弟”，告知他“文章已登載”，隨信寄還了文章原稿，沈從文顯然做過修改，但同時謙遜地說“或反而失去原作神

　　氣”，老師還給出了寶貴的寫作指導(dǎo)：“此后寫，大致以寫社會方面的較好，題材性質(zhì)寬泛些，也容易發(fā)揮自己感情一些?！苯又驈奈膶懙溃?/P>

　　禮拜天若無事不妨邀高小姐到我家吃午飯，也不特別約你們，不預(yù)備菜，假若恰好進城，碰到要吃飯時就來吃，便妙極了。

　　天氣冷這里還不能升火爐，煤倒來了，不知成府如何，做事還不至于礙手礙腳不？

　　用心讀書，拼命不是壞事。

　　可以看出，老師的關(guān)心無微不至，蕭乾不僅隨時可帶女友蹭飯，而且小至生火取暖，大到人生方向，沈從文都有惦記和指點。

 

1934年沈從文致蕭乾信札

 

　　另外兩封信均寫于1934年，信中提到蕭乾的小說《小蔣》已安排發(fā)表，蕭的譯作也被沈推薦到《國聞周報》，即使短期離開北平，沈從文還不忘把發(fā)文一事托付給楊振聲，并詢問蕭乾是否有新作。生活方面，依舊體貼備至：“過年若無去處，可來我家中度歲?！?/P>

　　蕭乾的學(xué)生傅光明曾撰文云，沈第一次接受蕭乾采訪即請他去東安市場下館子吃飯，沈從文從伙計手里要過菜單，用毛筆在上寫起菜名，蕭乾喚住轉(zhuǎn)身欲走的伙計，說：“這個菜單您給我吧，我再給您抄一遍。”沈從文聽聞，說：“以后我會給你寫信，寫很長的信?！边@組三十年代的書信，沈從文全用毛筆寫就，字極美雅。

　　第二組：七十年代

　　第二組是沈從文寫于1970年的兩封信。

　　1969年9月底，文化部的工作人員“一鍋端”到湖北咸寧“五七干?！?，沈蕭都在其中。沈從文因健康原因，不能勞動，被分配到離妻子張兆和十公里外的雙溪。1970年初，他從那里給蕭乾寫了一封信，稿紙題頭印有紅色“最高指示認真搞好斗、批、改”字樣，沈從文橫線稿紙作豎排信箋用，細密工整地寫了滿滿五頁，共三千多字。

　　信中沈從文說自己“因血壓常在二百，心臟又膨大，已不能勞動，多半躺在床上”。在“既無書可看”的情況下，寫了一些抒發(fā)胸臆的五言詩，“試圖在‘七言說唱文’和《三字經(jīng)》之間，用五言舊體表現(xiàn)點新認識……看能不能把文、白、新、舊差距縮短，產(chǎn)生點什么有新意的東西”。信中還略帶調(diào)侃地白描了“相當離奇不可設(shè)想狼狽情況下”之寫詩環(huán)境和在“窄而霉齋”連續(xù)幾小時掃除積水的實況。

 

1970年沈從文致蕭乾信札

 

　　沈從文在1970年10月17日致蕭乾的另一封信。信封用毛筆寫有“咸寧文化部五七干校十四連（文學(xué)）肖乾收”，落款是“雙溪區(qū)小學(xué)干校宿舍沈”，郵票有兩枚，一為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二是“雷鋒讀書”。有人以此信中出現(xiàn)的“撤回請求”作為師生失和的證據(jù)。沈從文寫道：“為省事計，望把前信寄還，十分感謝?！薄昂⒆觽円辉賴诟馈≈胁灰撕腿穗S便通信，免出麻煩’，所說十分有道理!”沈從文花了不少筆墨表達對現(xiàn)狀的認識和態(tài)度：“解放以來，凡事多得黨和人民厚待，一切人過了廿年特別好日子，卻做不了多少對人民有益工作，真是有愧人生?！ツ暝谏鐣×易儎又校苊獯箦e，已屬萬幸，哪里還能妄存非分之想，說什么‘壯志雄心’?！磺泄ぷ鞫加肋h只抱著個學(xué)習實驗態(tài)度，不存什么個人名利野心，因此直到如今，還能好好活下?！彼诖诵拍┪矂袷捛皩W(xué)習進步，工作積極，態(tài)度端正，少出差錯”。

　　以上三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兩組信札，《人民日報》1988年7月11日第8版發(fā)表過咸寧干校的第一封長信（有刪節(jié)），《新文學(xué)史料》1988年第4期刊載過五封信全文。其時沈從文剛?cè)ナ溃@些文字無疑具有紀念性質(zhì)。但是，沈蕭二人積怨已深，十幾年互不來往，這些信件是由誰決定公開的？令其面世的主要理由是什么？第三組和第四組信件可以給出較為合理、完整的答案。

　　第三組：《新文學(xué)史料》籌備

　　第三組多數(shù)尚未公開發(fā)表過。包括巴金給蕭乾的一封信，蕭乾給黃沫的兩封信，還有蕭乾的兩張便簽。

　　巴金的信寫于1978年9月22日，用的《收獲》雜志社綠色稿紙。信中對蕭乾寫小說表達了鼓勵，也提出了一些建議，如“寫小說，要寫得深些，要反映現(xiàn)實。為了宣傳還不如寫報告文章。我希望你寫點能流傳久遠的作品”。對自己的寫作，巴金也明確寫道：“我想反映真實的生活”，“我決不寫表面的東西”“我不想浪費時間”。

　　蕭乾給這封信寫了一張注釋性質(zhì)的便簽：“七八年九月初，我在給巴金的信中說到《浮萍》的想法，這是他的復(fù)信?！蔽臐嵢舭寻徒鸷褪捛Q為“倆老頭兒”，兩人既是智友，也是益友和畏友，他們的友誼從1933年至1999年蕭乾去世，持續(xù)了近七十年。由于蕭乾以言獲罪，足足有二十年，兩人沒有來往。1966年9月，巴金致蕭乾的一百多封信全部化為灰燼，1977年以后，二人恢復(fù)魚雁往還，此信應(yīng)為這一時期蕭乾所藏。

 

1978年巴金致蕭乾信札附蕭乾便簽

 

　　中另外一張便簽寫在小片牛皮紙上，亦為蕭乾所書，是對沈從文咸寧干校二信的說明，此便簽雖僅有一百字，但足以看出蕭乾在與老師失和后對兩封信的真實看法。

　　蕭乾為什么要給巴金、沈從文的信札寫書面說明呢？蕭乾致黃沫的兩封書信揭曉了答案。這兩封信均寫于1978年10月。黃沫時任《新文學(xué)史料》雜志的編輯。兩信雖未曾發(fā)表，但至關(guān)重要，從中可見蕭乾對恩師沈從文和摯友巴金的感情和態(tài)度，一些文章對蕭乾為人處事的負面揣測亦不攻自破。

　　其中一封信很短，寫在折疊稿紙的背面，看上去更像一張便條。蕭乾說：“這里有我所存的一百多封沈信中僅漏網(wǎng)的三件，信不長，但封封鼓勵我‘？命’。而且態(tài)度親切，從不教訓(xùn)。另一篇是我第一篇小說《蠶》的原稿，可以看到沈是如何摳著字修改一個年輕學(xué)徒的文稿?！憋@然，蕭乾把沈從文三十年代的三封信交給了黃沫。

　　另一封信寫于30日，共有五頁。開篇首段即提出“關(guān)于潔若今天交你那幾件新老古董”，“再一次叮囑你：那些大都屬于是供你一人看，以后收存故事的東西，尤其那幾封信?！苯又?，蕭乾用兩段文字分別說明了沈信和巴信不可公開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蕭乾隨后自問：“那么為什么我這么做？（指將書信交給黃沫——筆者注）我夜里一直在想，在問自己。”對自己提出的問題，蕭乾花了一頁半的筆墨詳加敘述，然后繼續(xù)叮囑：“但在寫信人仍在世時，則不但不能公開，甚至不可給任何人（這個范圍很廣）看，以免傳至本人知。最好入檔封存起來。”信的結(jié)尾，蕭乾不厭其煩地寫道：“這是一封千叮嚀萬囑咐的信，希望得到你一個回音，或者向我保證一下，或者告我一下措施，以免我常為此而失眠?！备档米⒁獾氖?，寫完落款和日期，蕭乾并未睡去，而是繼續(xù)補充了一頁紙，闡述了他對名人書信的重要看法。

　　今天回望歷史，蕭乾與黃沫的通信正處在一個關(guān)鍵時間點：《新文學(xué)史料》雜志創(chuàng)刊。七十年代末，周揚等人擬辦一本刊物，以搶救老作家的資料，刊物籌備時，蕭乾被聘為顧問。本來雜志叫“新文學(xué)資料”，蕭乾認為“資料”僅供參考，提出改為“史料”，以顯示其權(quán)威性。《新文學(xué)史料》由此誕生?？镎埫┒?、冰心、葉圣陶、巴金等人寫回憶錄，以“左聯(lián)”為主，收集老作家手頭的書信、日記，以保存歷史資料為己任，一度想以社科院為主編單位，后漸漸歸于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78年《新文學(xué)史料》正式創(chuàng)刊，發(fā)刊詞《致讀者》由黃沫起草，牛漢改訂，李啟倫負責校對出版。

　　在第四組信件中，黃沫、牛漢、李啟倫三人在《新文學(xué)史料》創(chuàng)刊過程中的辛苦付出和職業(yè)操守顯示得更為清晰。

　　第四組：八十年代

　　第四組為1988年的書信兩封、便簽一頁、蕭乾文稿一頁。

　　1988年5月10日，沈從文在北京寓所辭世。5月18日《新文學(xué)史料》退休編輯黃沫致主編牛漢、副主編李啟倫的信。信中寫道：“過去我編新文學(xué)史料時，肖乾曾把幾封信交我保管，它們是：1.沈從文在干校時寫給他的兩封信，2.沈從文在解放前寫給他的三封信。3.巴金寫給他的一封信。當時言定，這些信只有在當事人不在世時，才談得上發(fā)表，并相約不告訴任何人，以免產(chǎn)生誤會。故我這些年來謹守諾言，誰也沒有告訴?！裉煳乃噲髞砣讼蛭乙@兩封信，我才知道沈先生故去了?！覜]有把信給文藝報。因為肖乾和我有言在先：這些信是為新文學(xué)史料保管的?，F(xiàn)在我把沈從文的五封信以及巴金的一封信全部交給你們兩位，請你們?nèi)珯?quán)處理?！?/P>

　　可以推測，因為沈從文去世，媒體開始尋找與之相關(guān)的重要資料，這些蕭乾收藏的書信才由按照約定保持沉默達十年之久的黃沫公開。另有蕭乾和文潔若寫給黃沫的信和便簽，討論的均為沈從文的五封信如何在《新文學(xué)史料》發(fā)表一事。因為當時《人民日報》已經(jīng)發(fā)過咸寧干校一信，蕭乾提出了周到而有見地的兩點：其一是充分尊重張兆和的意見：“發(fā)表不發(fā)表，應(yīng)由她決定。這是關(guān)鍵。沒有她的同意，我也不會同意。所以請先做這一步?！逼涠恰爸瞥射\版，作為手跡來發(fā)，因沈是卓越的行書法家?！?/P>

 

1988年5月10日黃沫致牛漢、李啟倫信札

 

　　我們今天可以看到，《新文學(xué)史料》1988年第4期發(fā)表的沈從文紀念專號中，有《致蕭乾的信（五封）》，就是這幾次交流的結(jié)果。另外，這件拍品中還有蕭乾為五封信寫的按語手稿，全文只有四段，但概括評論準確精當，行文也真摯動人。

　　《人民日報》文藝部編輯李輝與沈蕭兩位先生都很有來往，頗為他們晚年時關(guān)系破裂而遺憾。他終于借采訪之機向沈從文提出這個問題：“你們老也老了，和好不行嗎？要是他（指蕭乾——筆者注）來見你，你趕不趕他走？”沈從文沉吟了一會兒：“來看我，我趕他干什么？”

　　李輝是1988年4月21日上午在沈家做這個采訪的。那天下午，他就專程前來告訴蕭乾這一喜訊。用文潔若的話說，蕭乾“求之不得”，約好李輝出差回來就陪同蕭乾前往沈家。但沒等到老友見面的這一天，5月10日，沈從文就與世長辭了。

　　蕭乾先生為未能在沈先生去世之前與其見上一面而懊喪，他頗為遺憾地將自己的心情寫信告訴巴金。巴老回信時說：“即使是這樣，也不要緊，從文已經(jīng)知道，而且表了態(tài)，這說明你們已經(jīng)和解了?！?/P>

　　1997年，蕭乾曾在一張信箋上用鉛筆寫下這段話：沈從文教我怎么寫文章，巴金教我如何做人。

　　2018嘉德秋拍這件拍品，輝映著三位大師的世紀友情，也讓我們看到真實而富有感染力的生命。在復(fù)雜變換的社會政治和歷史風云中，他們或主動或被動地接受了一次又一次人生洗禮，展示出不同的性格和力量，而世外縱橫，人間恩怨，都隱在信札字里行間，值得我們細酌重論。